十五歲那年,我被追求我的小混混堵在小巷裡,他紅著眼擋在我面前,對我說:「別怕,哥哥保護你。」
十八歲那年,高考前夕,他摸著我的頭,對我說:「高考加油,來哥哥的大學。」
二十二歲那年,他翻著我的第一本小說,對我說:「去做你想做的,不要考慮賺錢的問題,哥哥養你。」
二十四歲那年,他輕拍著掛在他身上的我說:「你喝醉了,哥哥去給你沖蜂蜜水。」
還是二十四歲,他抓著我的肩膀,盯著我的眼睛說:「你喜歡的男生,就是他?他有哥哥對你好?」
二十六歲,他在電話里,一字一頓地說:「別和他領證,等著我,我去接你。」
我不知道我在現實世界裡昏迷了多久,我只看到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總裁,被巨大的悲傷裹挾著,憔悴得不像話。
我好想他。
「陸途,我聽你的,等你來接我。」
我擦了擦眼淚,按下了確認鍵。
眼前的一片白茫茫,突然開始變色、扭曲,令人眩目。
我下意識閉上雙眼,再想睜開眼睛卻十分費力。
漸漸地,消毒水的味道傳入鼻腔,我仿佛跟現實世界建立了一些連接。
耳邊開始有聲音傳入,是男人低沉的抽泣聲。
我努力睜開了眼睛,陸途的臉近在咫尺,他雙眼猩紅,布滿水霧。
眼周透著的深青,似在控訴他的不眠不休。
他似是還沒反應過來,良久才小心翼翼地開口:「清清,你終於醒了。」
「你是?」
「你的愛人。」
我狡黠地眨了眨眼:「你怎麼還趁火打劫呢,哥哥?」
「誰要做你的哥哥。」
我強撐著想起身,卻被他一把撈進懷裡,滾燙的眼淚灼在我的頸側。
他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,抱著我的手也不斷收緊。
我的心像被拋進了棉花里,軟得一塌糊塗。
鼻頭酸澀,我回抱住他,嗡聲說:「我好想你哦,哥哥。」
「還有,我終於,知道了你的秘密。」
8
還沒來得及敘舊,我就被推去又做了一系列檢查。
剛回到病房沒多久,主治醫生來到病房,朝陸途微微頷首後對我說:「你很幸運啊小姑娘,能這麼快就醒過來,今天上午還沒看到甦醒指標呢。」
「現在各項指標都比較正常,再住院觀察幾天,沒問題的話就可以出院了。」
簡單洗漱了一下,我把陸途拉了過來,準備算舊帳。
我戳戳他的臉:「當初我和你表白,你為什麼不答應?」
他捏捏我的臉:「表白這種事情,當然要由我來做。」
我白了他一眼,他一臉幽怨:「不是你在書里寫的嗎,下雪的時候最適合表白,我當時看天氣預報兩天後有雪。」
「我在這邊緊鑼密鼓準備表白的東西,你倒好,直接給我整了一個男朋友出來。」
「我還以為你喝醉了把我當成了他,我的心都碎了。」
我算是知道了,陸途就是我書里那種不長嘴的男主角!
但我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。
「你既然喜歡我,為什麼不主動和我表白呢?」
「祖宗,你天天哥哥、哥哥地叫得這麼勤,我害怕你只把我當哥哥,貿然表白會嚇著你。我原本想的是,等你過完二十四歲生日,就慢慢向你袒露心跡。你倒好……」
我看著一直在控訴我的陸途,視線下移到他的唇,又想起了那個沒感受到的吻。
然後我冷不丁冒出了一句:「要不要親一下。」
我懵了,顯然陸途更是。
他反應了三秒:「沈楠清,你又搶先!」
他作勢要撓我的癢,我想躲,卻被他箍住動彈不得。
炙熱的呼吸噴洒在我的臉上,心跳監護儀發出滴滴滴的報警聲。
對上他的眼睛,我突然有些羞怯:「哥哥……」
「這時候就別叫哥哥了吧。」
嘴唇相貼的瞬間,我覺得我的心跳滯住了,可監護儀還在不斷報警。
陸途多少有點無師自通了,要不是我看著他長大的,真的要懷疑他的情史了……
他的唇貼著我的輾轉廝磨,我覺得呼吸有點困難,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,換來的是被他咬住了下唇。
我吃痛後撤,又被他的大手托住後腦,最後只能任他採擷。
一吻結束,我大口補充氧氣,將熱臉埋進陸途的懷裡。
他一隻手摟著我,另一隻手輕撫我的後背,一下下給我順氣。
悶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。
「為什麼答應和他結婚?」
「收到你的信息,我瘋了似的趕到民政局,卻只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你。」
「清清,你知道我當時有多怕嗎?你這是在要我的命。」
我扁了扁嘴:「因為前一天,我看到你和晚晚姐從酒店裡出來。」
林晚晚是陸途的秘書。
那天是一個周末,我和雜誌社的編輯約在了一家咖啡廳,洽談新書的出版事宜。
咖啡廳的落地窗正對著本市最大的五星級酒店,我隨意瞥向窗外,卻看見了再熟悉不過的身影。
陸途和林晚晚,並肩從酒店中出來,看起來莫名的般配。
我的心瞬間擰作一團。
我渾渾噩噩了一整天,直到晚上秦羽約我吃飯,並在餐廳里單膝下跪向我求婚。
或許我和陸途,本來就該有各自的人生。
鬼使神差地,我點了頭。
第二天到了民政局我人還是懵的。
我給陸途發去了消息,人生大事,好像還是應該和「哥哥」說一下。
在大廳里排隊等待,秦羽在旁邊不住地表白,說遇到我他有多幸運,可我卻好像聽不進去。
我的思緒在游離,眼神也四處環顧。
大廳里有甜蜜耳語等待登記的情侶,也有冷臉背對等待離婚的怨偶。
我看著他們,在那瞬間突然就醒悟了。
如果共度一生的那個人不是陸途的話,我可能,一輩子都不會快樂的。
我打斷了滔滔不絕的秦羽:「秦羽,要不今天還是先算了,我想再考慮一下。」
回憶起來,當時秦羽的笑容是很難看的,他爭取了幾句,最後還是說:「我當然尊重你的決定。」
走到民政局門口,我就接到了陸途的電話,他說:「不要和他領證,等我。」
我一怔,回過神來就看見一輛汽車迎面而來。
陸途抬手點了點我的腦門,把我從回憶中拉了出來。
他嘆了口氣:「我們是去酒店拜訪客戶的。」
「沈楠清你夠可以的啊,幸虧你不是狗仔隊的,要不世界上還得多一半謠言。」
我有點理虧:「那……任誰都會那麼想的。」
他重新把我擁入懷裡:「我當時真的怕死了,我開車去的路上,手都一直在抖,失去你我真的會活不下去。」
「我沒打算領的,其實我去了就後悔了,因為我突然覺得,結婚這種事情,我好像只想和你……」
話說到一半,就被陸途堵住了嘴巴。
他霸道地撬開了我的牙關,勾著我的舌頭糾纏,把我沒說完的話攔截了。
一吻結束的時候,他輕咬了下我的嘴唇,從牙縫裡擠出氣音:「沈楠清,求婚你也想搶先?」
9
在一起之後,我發現陸途不僅不是沒長嘴,反而像是長了八張嘴,每天都不消停。
誰能想到,在外高冷寡言的陸總,私下是個粘人精呢。
「寶貝, 我好想你。」
「我才出門十分鐘……」
「你出門的時候沒親我,我現在感覺呼吸很困難。」
我看著手機螢幕,心裡默默翻了一個白眼:「回去給你補上行了吧。」
對面發來一個親親的表情:「好的寶貝,一會去接你。」
陸途做起男朋友來,和做哥哥的時候,簡直就是兩個人。
做哥哥的時候, 陸途對我百依百順, 可現在完全不是那回事了。
首先開了葷的男人, 真的比狗都難纏。
「我好累, 我不想要了。」
「乖, 最後一次。」
毫無意外,第二天兩個人都起晚了。
「又起晚了, 怪誰啊?」
「怪你。」
「???」
「怪你過分誘人。」
……
「那再睡會兒?」
「好。」
其次,只要是出現在我周圍的男的,都被他眼神掃射。
合理懷疑我人生的前二十四年都沒有桃花,純純是被陸途給擋了。
在一起後,陸途對名分重視得很,恨不得昭告天下,就連我喊了二十年的哥哥也被禁止了。
「哥哥。」
「別叫哥哥, 叫老公。」
可在床上的時候,又惡趣味得很。
「叫哥哥,叫哥哥就放過你。」
……
領證的那天,我和陸途回了一趟孤兒院。
陸途向來很受小朋友們喜歡, 紛紛圍著他做遊戲。
我和院長坐在院中的涼亭里閒聊。
得知我們結婚了, 他好像並不吃驚。
我沒忍住問他:「院長,你都不驚訝嗎, 我們會結婚?」
我終於意識到,我好像,死了。
「兜在」「可他都不肯, 他說,想要領養他, 必須連你一起領養,而且還不能偏心,他們都有所顧慮就放棄了。」
「當年你不也一樣,有人要領養你, 你哭著說不要離開哥哥,死活不肯去。」
我沖院長笑了笑,聲音卻梗在了喉嚨里。
我看向不遠處的陸途,和他隔空看過來的眼神對上, 他笑著沖我揮了揮手。
我一直以為, 我的整個青春, 是一場盛大的暗戀。
殊不知, 正是因為被他涌動的愛意包裹著, 我的愛才能肆意地宣洩。
他就站在陽光里向我招手,只要我抬頭就能看見。
在尋愛的路上我走了很多彎路,是陸途找到了我, 將我帶出迷途。
兜兜轉轉,我終於找到了獨屬於我的,愛的陸途。
備案號:YXXB4gGdEzX4XdFd989ggUZA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