似錦完整後續

2025-07-06     游啊游     反饋
2/3
忽然,化工廠外響起一陣輕微的異動。

周玉鳴猛然回過神,警覺地四下環顧,然後毫不猶豫地撕開膠布,將季氏夫婦和我的嘴巴封住。

接著,他將我從柱子上解下來,用刀抵著我的脖子,將我推到了工廠大門口。

遠處,季銘披著月光,孤身向我們走來。

「季銘,我是讓你一個人過來!你違約了!」

周玉鳴死死禁錮著我,對著逐漸靠近的季銘喊道。

我的眼睛飛快掃視四周,這才注意到遠處建築和樹叢上潛伏著的狙擊手。

周玉鳴顯然也發現了,他用力將我拖向工廠深處,避開狙擊手的視線。

「你要是敢有小動作,我第一個殺了她!」

他的刀鋒逼緊了幾分,鋒利的刀刃刺破了我的皮膚,刺痛感瞬間蔓延,鮮血順著脖子緩緩流下。

季銘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,急促道:「好,我不動!你不要傷害她,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!」

「我沒什麼想要的,但我確實有想要做的!」周玉鳴臉上閃過一絲狠戾的神色,「你,跪下!」

聽到這話,身後的季氏夫婦拚命搖頭,試圖阻止季銘屈服。

雖然嘴被膠帶封住,可也不妨礙他們的喉嚨里發出嗚咽的聲音。

周玉鳴不耐煩地朝季氏夫婦瞪了一眼,刀鋒又一次深入我的皮膚。

劇痛伴隨著鮮血的湧出,瞬間打濕了我的黑色衛衣。

「好。」

季銘「嘭」的一聲立馬跪了下來。

他低著頭,雙手握緊。

疼痛模糊了我的視線,我看不清黑暗裡他的表情。

季銘這麼一跪,身後的季氏夫婦掙扎得更激烈了,身體不停扭動,喉嚨里發出的嗚咽聲愈發悽厲。

周玉鳴忽然仰天大笑:「哈哈哈哈哈!這一刻我等得太久了!

「季朝佑,當年我跪在你面前求你救我妹妹的時候,你還記得你說了什麼嗎?

「你說:『能求成這樣,怕不是對妹妹起了別的心思吧?』

「季朝佑你看看,如今你的兒子正為了他的妹妹為我下跪呢!你說他是不是有點別的心思呢?哈哈哈哈哈哈!」

他笑得幾近癲狂,聲音在廢棄的工廠里迴蕩。

「哦,他這麼一跪,倒讓我想起來了。」周玉鳴湊到我耳邊,用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說道,「聽說當年綁架你的贖金,也是他在書房跪了一晚求來的。」

我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,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季銘身上。

季銘抬起頭,目光堅定而沉靜,對上我的視線,嘴唇微微翕動。

他在說:「別怕。」

「那次綁架,說實話,我當時想著,如果拿不到贖金,就把你送回你親生父母那裡。可沒想到,季銘真的拿了 200 萬過來贖你,哈哈哈哈哈。」周玉鳴在我耳邊笑得愈發猖狂,「你要怪就怪他吧,是他來救了你,如果沒有他,你早和你的親生父母團聚了。」

不知何時,我的眼淚已經滑落,浸透了封住我嘴巴的膠布。

無數的情緒翻湧著,可我無法開口說話,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麼。

只感覺胸口堵得滿滿的,像有什麼要溢出來。

「這一刻我等了十八年了。」周玉鳴的聲音驟然拔高,「我臥薪嘗膽這麼多年,就是為了這一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。」

「嘭」的一聲響起,打破了他的笑聲。

脖子上忽然一松,我低頭一看,才發現子彈擊中了周玉鳴持刀的手臂,刀子應聲落地。

然而,他另一隻手卻依舊死死抓著我的肩膀,

「季銘!你這樣只能讓大家都同歸於盡了!」周玉鳴吃痛著,可聲音卻依舊清晰有力。

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滾落,隨著他的每一個字滴落在地。

他忍著劇痛,用那隻已經中彈的手臂,掙扎著點燃了打火機。

微弱的火焰瞬間點亮了周圍大大小小的罐子。

「剛才是不是太暗了?讓你沒看清這裡是哪兒!」周玉鳴譏笑著開口。

我輕輕挪動了一下腳,這才腳下黏膩濕滑。

低頭一看,發現腳下遍布著一層泛著油光的液體。

季銘的瞳孔猛然收縮。

然而,還沒等他反應過來,空中再次響起一聲槍響。

「別開槍!」季銘大喊著。

可那枚子彈還是精準地擊中了周玉鳴的另一隻手臂。

打火機從他手中滑落,墜入腳下的汽油中,火光瞬間躥起。

火焰升騰的那一瞬間,我聽見了兩聲「快跑」。

一聲來自遠處,一聲來自近處。

一聲高昂,一聲低沉。

「快跑。」

遠處和近處的聲音重疊在一起,伴著身後的一股強力,將我一下子推了出去。

季銘飛速站起,伸出手抓住了我,緊緊拉著我向外跑去。

火焰在我們身後呼嘯,照亮了整個工廠。

我們拚命跑著,火焰的炙熱漸漸逼近。

但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,腳步猛地一頓。

我掙開季銘的手,轉身再次朝火焰中心衝去。

我的父母!

他知道我的父母!

只有周玉鳴知道我的父母在哪兒!

只有他知道我是誰!

他不能死!

可我還是遲了。

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撕裂了空氣,巨大的衝擊波瞬間將我掀翻在地。

尖銳的耳鳴聲刺穿了我的腦袋,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。

22

我又一次醒了過來。

眼前是冰冷的病房,還有坐在床邊憔悴的季銘。

我第一次看見他這副模樣,頂著滿眼的紅血絲,一臉焦急地看著我。

可是我感覺世界好安靜。

從未如此安靜過。

我什麼都聽不到,只能看到他一直在張合的嘴。

醫生來檢查後,才診斷出我聽力受損。

他們用文字告訴我,這是爆炸聲後造成的耳膜損傷,之後會自行癒合,聽力會慢慢恢復。

我機械般地點了點頭。

醫生走後,季銘又關切地手機上打字,問我想吃什麼或者想看什麼想做什麼。

我搖了搖頭,憑著對聲音的記憶,努力地吐出幾個字:「我們分手吧。」

季銘愣了一下,我以為他沒聽懂,準備再說一遍。

可他這時卻開口,嘴唇動了動。

我讀得懂,是三個字:「為什麼。」

為什麼?

對啊,為什麼?

我為什麼要和他分手?

這是我醒來後的第一個念頭,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它是怎麼冒出來的。

或許,是因為我根本不喜歡他,以前都只是演戲,都是為了利用他報復季氏。

但如今大仇得報,不需要繼續和他在一起了。

嗯,這是主要原因。

可不知怎麼,我發不出聲音,我想告訴他為什麼,但我說不出。

我的身體如灌鉛了一般重,手臂上被炸傷的傷口隱隱作痛著,更沒有力氣去打字。

我只好轉頭,閉上眼睛,以休息為由迴避他。

當人聽不到外界的聲音時,內心的喧囂就會變得更清晰。

每天,都會有無數個聲音在我腦海里吵架。

睜眼的時候,它們會爭議現在。

閉眼的時候,它們會審判過去。

季銘每天都會來看我,幫我檢查傷口,詢問醫生我耳朵的恢復情況。

我的耳朵確實在慢慢恢復,已經能聽到一些聲音。

每次他來,我都裝睡。

好像閉上眼,我就能逃避一切。

睜開眼看到他,我就思緒萬千。

我偶爾會趁他不注意,眯著眼睛看他。

他的眼下的灰青一日比一日重。

看到他如此辛苦,我反而有了負罪感。

後來有一日,我終於醒著面對他,他很驚喜。

可我跟他說:「不用來看我了。」

他又問:「為什麼?」

我說:「我不想看見你。」

這是句實話,可我說出來的時候心卻在劇痛。

良久,他才回覆:「好。」

後來的一周,他真的沒有再來。

反倒是葉爍,他隔天就來看我一次。

他話很多很多,一句話的事他能講一刻鐘。

我耳朵好像激活了自動篩選功能,每次都能揀重點聽。

他告訴我,警察徹查了當年的事故,季氏罪名坐實,但當事人已經身亡,季氏只是罰了些款,並給予了受害者家屬翻倍的賠償。

到頭來,還是用錢解決了一切。

可網絡上的輿論發酵,讓季氏股價跌停了幾天。

周玉鳴的住所也被查了,可惜除了些舊衣服和日用品,什麼都沒找到。

他用的手機和作案工具,全都被淹沒在了那場爆炸中。

就連他的人際關係,也是簡單得可憐。

警察也曾來過醫院,問過我一些綁架細節,但完全沒有問到我和周玉鳴的關係。

周玉鳴走得很乾凈,把我也摘得乾乾淨淨。

好像我只是個無辜的受害者。

葉爍還告訴我,工廠那天出警的狙擊手和行動隊長,都以重大失誤被點名批評。

周玉鳴的狠戾與狡詐被嚴重低估,行動前對現場的情報收集也不夠充分。

明明是在化工廠,卻沒有完全掌握廠內的化學殘餘物品儲量。

……

還有一堆原因。

原來,因為我,這場事故牽連了這麼多人。

他說了將近一個下午。

我讓他不用說了,他真的閉嘴了。

好久之後,他跟我說:「學校的梨花開了,要一起去看看嗎?」

我看著窗外冒出新芽的樹枝,對他說:「好。」

23

我終於出院了,像個正常大學生一樣,正常上課,正常學習,正常考試。

我熬了好幾個通宵,才把落下的課補上。

又熬了幾個通宵,把論文完善,準備答辯。

畢業那天,我和同學穿著學士服一起拍照。

他們都笑得很開心。

我和他們一樣,笑得很開心。

葉爍也湊過來和我拍照。

他比了半個心,我比了個大拇指。

季銘以家長的身份出席了我的畢業典禮。

他看我對他笑,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。

我開心,他就開心。

那我就一直笑著好了。

看著學士帽上的流蘇從右邊撥到右邊時,「畢業」這件事才有了實感。

一切結束後,我來到我的儲物櫃前,把裡面的書本雜物放入包里。

收拾到最後,我發現裡面有一個信封。

信封里鼓鼓囊囊的。

像是有預感一樣,我有些膽怯地打開了信封。

裡面有一張皺巴巴的紙,一張銀行卡,和一包煙。

是那包我偷偷塞進他口袋的煙。

紙上寫著:

【卡里有兩百萬。我說了,我不抽仇人家的煙。】

一滴淚落在蒼勁有力的字跡上。

緊接著是第二滴,第三滴……

最後淚水如泄洪般奔涌而出。

空無一人的走廊里,我失聲痛哭著。

延遲的淚腺在這一刻終於反應過來,撕開我所有的偽裝。

壓抑的情緒在走廊的寂靜中炸開,毫無顧忌地宣洩而出。

我哭了很久很久。

直到黃昏的陽光徹底消失後,我才收拾好包準備離開。

走到走廊盡頭時,卻發現季銘在拐角處站著。

他接過我的包,輕聲說:「走吧。」

「嗯。」

我低頭應著,看到他有些濡濕的袖口,心口又像是被割了一刀。

袖下的手朝我伸過來。

「要不要拉著哥哥的手?」

我不敢抬頭,不敢看他的臉。

他的臉上,一定和我一樣,是強忍著痛苦偽裝出來的溫柔神情。

可那隻骨節分明的手,也在我的眼前微微顫抖著。

我還是抑住了那份顫抖,拉著他的手走出了校園。

沒有十指相扣,只是兄妹正常地拉手。

直到夜色濃郁,我才回家。

空無一人的公寓居然給我一絲安慰。

我拿出那包煙,坐在陽台上,一根一根地抽。

我放任那些被壓住的思緒在我腦海中穿梭。

想哭了就抽一根,抽完了繼續哭。

可還想再哭的時候,煙已經沒了。

我發現,煙不會上癮,可哭會。

24

接下來的一周,我像是精力耗盡一樣,幾乎每天都在昏睡中度過。

叫醒我的不是鬧鐘,而是葉爍的電話。

「喂,季杉同學,你是不是忘了什麼?」葉爍陰陽怪氣地問我。

「忘了什麼?」

「我們還是男女朋友啊!」

「哦,所以呢?」

「所以你要履行女朋友的義務!」

「什麼義務?」

「來享受男朋友給你履行的義務!」

「怎麼享受?」

「你現在只會說問句嗎?」

「那你想聽我說什麼?」

「說『想親親老公啦~』」葉爍夾著嗓子說道。

「我掛了。」

「欸欸欸別!別!」

「那你想幹嘛?」

「明天陪我出來玩唄,我想你了。」

「我不想。」

「是不想我,還是不想出來玩?」

「都不想。」

「嗚嗚~好傷心,明明你答應過我,幫你發報道後就繼續當我女朋友的,嗚嗚~你個負心女~嗚嗚嗚~」

「行行行,我答應你。」

「好欸!」

第二天一早起來我特意洗了個頭,化了個淡妝,穿了件霧霾藍的弔帶裙。

對著鏡子檢查了一番,這算是奉上了我頂級的誠意了。

下樓後,就看到葉爍站在他那輛冰晶藍保時捷 Taycan 旁,和我裙子一樣的顏色。

「哇,我怎麼能有這麼好看的女朋友!」葉爍一臉驚喜地迎過來,「而且還是和我這麼有默契的女朋友!」

「你是在誇我還是在誇你自己?」

「都夸。」他痞笑了一下,就擁著我上車了。

葉爍帶著我去了環球影城,我們一起穿了哈利·波特學院袍子,選了魔杖,玩了好多項目,他還給我拍了很多照片。

儘管我有些不太愛拍照,總是讓他拍一些背影。

可不得不承認,他確實是個經驗豐富的男朋友。

拍的照片,很出片。

每一張,哪怕是背影,都故事感滿滿。

果然被調教過的確實不一樣。

晚飯後,他又將我送回家。

車停在了馬路邊上,他和我一起下車。

「今天開心嗎?」他問道。

我笑著點點頭:「很開心,謝謝你。」

可葉爍卻僵了一下:「其實你不用逼著自己笑。」

「嗯?我沒有逼自己啊。」我感到有些疑惑。

葉爍此刻褪去了痞氣和稚氣,也難得正色起來:「說實話,我只能看見你開心,沒有感受到你開心。」

他的這句話,反而讓我揪著的心鬆了下來:「這都被你看出來了。」

「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麼讓你開心起來。」他輕輕拉過我的手,將我擁入他懷中,「但我希望你如果不開心,就不用對我笑,在我這裡,你不需要偽裝。」

我沒拒絕這個擁抱,輕聲道:「謝謝你。」

「那不給我這個親親男朋友一個道謝吻嗎?」他語氣一變,將剛剛嚴肅的氣氛調節回來。

我仰頭道:「不給,你別得寸進尺。」

「喂,我們之前親了那麼多遍,為什麼現在不行了?」

我從他懷裡出來,低著頭,想要開口解釋:「之前那都是有目的,都是為了……」

我還是沒能繼續說下去。

長篇大論,不知從何說起。

「哦~你之前什麼目的?」他低頭湊近我的臉,「不會是為了偷學小爺我的吻技吧?」

我瞪大了雙眼,一時還不知怎麼回答。

「不會吧,不會吧,你真想偷學我的吻技啊!」葉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,「我這吻技可是傳女不傳男的啊!你可千萬別教給其他男人啊!這可是我的秘唔唔——」

我堵住了他叭叭叭兒的嘴。

當然,是用手。

準確來講,是夾住了他的嘴。

「確實是為了偷學你的吻技,你放心,我不會傳給別人的。」

我一臉奸笑地說著,然後放開了他的嘴。

「那我要驗收教學成果。」

說完,他閉上了眼,嘟著嘴巴,等待著我的親吻。

我嘆了口氣,還是扶上他的肩膀,踮腳朝他臉頰蜻蜓點水般地親了一口。

葉爍驚訝地睜開眼睛,恍惚了一下後又開始佯裝失望:「啊~只是親臉嗎?」

「不然你還想怎樣?」

「我還以為你會給我一巴掌。」

我撲哧一下笑了出來,笑得眼淚都出來了。

他伸手為我擦掉眼角溢出的淚:「你終於開心地笑了一次。」

「謝謝你,葉爍。」我注視著他,向他道謝。

「你真的不用謝我,這是我作為男朋友應該做的。」葉爍說完,抬眼朝我身後遠處看去,「喲,你的小三來了。

「其實,他來了有一會兒了。」

我隨著他的目光轉身看去,季銘站在我公寓大樓的門口,一臉陰沉地注視著我倆,並沒有要上前的意思。

「他不是我小三。」我解釋道,「他是我——」

「我知道我知道,他是你哥。」他打斷我,而後皺起眉頭,沉思了很久才艱難開口,「可你不知道,你在醫院昏睡的時候,我和他——」

「我不想知道,你不用和我說。」

我趕緊打斷他,伸手捂住他的嘴。

不用想我也知道,季銘能讓葉爍來病房看我,中間一定發生了很多。

但我情願什麼都不知道,知道得多了,思緒就會再多一縷。

我的腦袋裡實在是沒有空間留給這一縷思緒了。

我和葉爍道了別後,便朝著公寓大樓走去。

25

走到季銘面前時,他直接拉過我的手,徑直朝樓里走去。

他握得很緊,生怕我跑了。

一路沉默,唯一交流的只有掌心的溫度。

等到門關上的那一刻,他一把將我按在牆上,炙熱的唇強硬地壓了過來。

我使勁捶打著他的胸膛,努力將他推開。

許是我反抗得太強烈,他終於鬆開了我。

我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。

他只是愣了一下便抬眸看我:「他都可以,憑什麼我不可以?」

我對上他的眼:「他是我男朋友,你是我哥哥。」

他忽然一把將我橫抱起來,朝著房間走去:「那我就坐實小三這個身份。」

我瘋狂地拍打著他,可卻無濟於事。

我被他扔到了床上,他俯身過來,熾熱的唇再次不容反抗地覆上,將我的呼吸吞沒在他的懷中。

情慾之色染上他的眼尾,他褪去自己上衣,肌肉線條映入眼帘,緊接著,他的手掌順勢滑向我的後背,拉住我裙子的拉鏈。

我趕緊推開他:「你不是說等解決一切顧慮後才……」

「是啊,現在一切顧慮都沒了。」他抵著我的額頭,聲音哽咽,「我和你一樣,是孤兒了。」

說完,他又再次吻了上來,手上的動作也未停下。

他怎麼能這麼說?

我內心搭建了許久的防線,就這麼被他輕易擊潰了。

我放棄了掙扎,那僅存的理智也被這句話給摧毀了。

他急切又小心,可我還是疼得流出了淚,他只好哄著我,親吻我的眼睛。

房間太暗,看不清他的神情,只感覺有水滴落在我臉上,不知是汗還是淚。

喘息間,他在我耳邊低語,說他愛我,求我不要離開他。

可回應他的只有我的眼淚。

深夜,季銘又一次在我身邊沉沉地睡去,而我又再一次清醒著。

就在剛剛,一個念頭,終於在我腦海里,從萌芽長成了參天大樹。

我穿好衣服,梳理了一下頭髮,兩手空空地出門了。

初夏的夜晚有些微涼,喧鬧的城市也在深夜寂靜下來。

我漫無目的地走著,不知不覺走到了一條河旁。

我爬上了護欄,坐在上面,閉上眼,靜靜地吹著夜風。

我好像回到了最初聽不見的時光,那作祟的聲音又急不可耐地冒出來。

如果我沒有告訴周玉鳴季氏夫婦那天的行蹤,他們是不是就不會被綁架,也不會死?

這樣,周玉鳴也不會死。

我也能知道我的父母是誰。

我就能知道我是誰。

這麼多年,我被周玉鳴當槍使,恨錯了人,殺錯了人。

從前,看到季銘,我就想到被毒氣逼死的「父母」。

現在,看到季銘,我就想到火光中養父母被炸飛的殘肢。

而我,卻在和受害人的兒子翻雲覆雨。

可他們害了人!

他們該死!

他們該死!

但是他們應該得到法律的制裁,正義的審判,而不是死在我的手裡。

我殺了他們。

我也是個罪人。

我也要下地獄。

也許,我早就應該死在那場爆炸中。

天乾淨得只剩星星,河安靜得只剩倒影。

這麼好的歸宿真是便宜我了。

我這麼想著,雙手一推,輕輕將自己送了出去。

可預想的冰冷沒有到來,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熟悉的懷抱。

受害者的兒子一把攬回了準備自殺的加害者,並將她擁入懷中,向她道歉。

「對不起,對不起。」他整個人都在顫抖,幾乎快要哭出來,「是我不好,以後我都不碰你了,好不好?」

他好傻,居然還以為是因為這個。

我像個乾屍在他懷裡一動不動。

注意到我的無動於衷後,他鬆開了我。

我看清了眼前的這個男人,他的臉上布滿淚痕。

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。

原來他這樣的人也會哭啊。

我笑了,笑得有些瘋。

他愣了一下,可神情卻更加憂慮了。

他緊握著我的手:「你說句話好嗎?你要什麼,要做什麼,我都答應你好嗎?」

我止住笑容,目光冷漠:「我要和你永不相見。」

他的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,聲音乾澀:「為什麼?」

為什麼,又是為什麼!

他為什麼這麼多「為什麼」?

既然他這麼想知道,那我就告訴他!

「因為,是我向周玉鳴提供你父母的行蹤,是我寫的舉報信,是我讓律師自首。我和周玉鳴是一夥的,是我殺了你父母!這個理由,你聽明白了嗎?」

季銘怔在原地,深邃的眼眸蒙上了一層灰暗的霧。

良久,他才咬著牙問:「你和周玉鳴是什麼關係?」

「他是我舅舅。」我脫口而出,「是他將我從人販子手裡救出來,再把我送到孤兒院,讓我能順利被你們家領養。

「過去那個在你面前的我,都是假的!」

說完,我突然感覺心曠神怡,壓在心口的那塊石頭瞬間被搬開。

對啊,我為什麼要將真相埋在心裡,讓自己一個人受罪?

他不是愛我嗎?那也來嘗嘗我這份折磨!

他享受著父母從別人身上刮下來的血肉,錦衣玉食了一輩子。

難道不該得到懲罰嗎?

我又笑了起來。

這麼一想,這世上誰都有罪,憑什麼只有我下地獄?

我要拉著他一起下地獄!

我故意輕撫他緊繃的臉頰,唇角帶著笑,用最柔和的聲音說:「季銘,我們做不了愛人,以前是仇人,以後也是仇人,我們這輩子只會是仇人。」

一滴淚滑過我的指腹,滾燙得灼心。

季銘一言不發,雙眼失了神,黑色瞳仁里的倒影開始漸漸碎裂。

他緩緩後退,腳步有些踉蹌,最終轉身,沒入夜色中。

我閉上眼,忽然覺得世界美得不可思議,夜色溫柔得讓我激動,興奮得我又圍著河走了一圈。

等我回到公寓,天已經破曉,晨光灑進房間。

我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,心裡忽然湧起一陣莫名的傷感。

我蜷在沙發上,又開始哭。

淚水止不住地流,我怎麼能有這麼多淚水?

直到門鈴響起,我才被喚醒。

我推開門,來人是個陌生的女人。

她告訴我她是季銘請來的心理醫生。

我淚眼模糊地看著她,也不好意思說我沒病。

和她交談了一會兒後,她便直接給我開藥了。

看來我確實病得不輕。

26

之後的一個月,我謹遵醫囑,開始乖乖吃藥。

吃了藥後,只感覺腦子像被清空了一樣,什麼也不想,什麼情緒也沒有。

每天就像個木偶般,吃飯睡覺,然後呆呆地望著天花板。

季銘真的沒有再來找過我。

可我好像對此也毫無感覺。

唯有一個念頭不斷在我腦海里徘徊:我要找到我的親生父母,我要徹底擺脫季家。

我曾試圖求助警察幫我尋找,可我掌握的信息太少。

於是,我開始翻遍每一個城市十八年前的「尋孩啟事」,像大海撈針一般,渴望找到哪怕一絲線索。

可終究是希望渺茫。

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,上天終於憐愛了我一回。

那天,我照常坐在家門口拆快遞時,發現一個快遞盒上貼了一個尋人啟事。

我不禁看向上面的照片:幼小的女孩穿著花裙子,站在一個大人身旁,手裡拽著大人的褲子,面露怯色地看向鏡頭。

孩子的名字是:程似錦

朝露未晞,前程似錦。

三歲的程似錦透過模糊的照片,告訴十九年後的季杉:我可以回家了。

我顫顫巍巍地撥打紙上的那個號碼。

許久,電話里的「嘟」聲才停止。

「喂。」

27

認親很順利,我和親生父母聯繫上後,就立刻去做了 DNA 檢測。

結果還沒出來的時候,我媽直接拉著我的手說:「不用看結果了,我一看你就覺得是!絕對錯不了!哎,都怪我當年,把你放在鋪子裡,一不留神就不見了,都怪我,都怪我……」

說著說著她就哭了。

我爸也開始抹眼淚。

我也跟著掉眼淚。

我安慰他們說,我幾經轉手,最後被富人家領養了,過得很好,沒受過罪。

他們也只是淚眼婆娑地說著:「那就好,那就好。」

哭過後,又一起大罵人販子。

檢測結果出來後,我就毫不猶豫地決定回歸原生家庭。

我幾乎沒有收拾什麼東西,只覺得想要永遠和這裡撇清。

葉爍又打電話過來讓我履行女朋友的義務。

「我要走了。」

「走了?去哪兒?什麼時候回來?你不會也要出國讀研吧?我們要開始異國了嗎?嗚嗚嗚~」

「打住!不是,我找到親生父母了,要和他們一起去生活了,要離開北京了。」

電話那頭忽然安靜了片刻。

「是嘛,那恭喜你。」

葉爍這麼說著,可聲音里滿是失落。

「葉爍,你不是說想知道我真實的樣子嗎?」

「對啊對啊。」

「說實話,我也不知道我真實的樣子。所以接下來,我要去尋找真實的我!」

電話那頭沉默了一小會兒,最後緩緩道出。

「好,那就祝你,永遠快樂。」

「謝謝你。」

我會的,我會一直快樂下去的。

28

離別的那天,我來到季氏公司,季銘的辦公室,當面與他道謝。

「季先生,我來是想感謝您和您父母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。現在我已經找到了親生父母,就不用再麻煩您了。」我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
他沉默著,喉結微微滾動。

我拿出一個信封,放在他的辦公桌上:「這裡面是兩百萬的支票,我來物歸原主。」

我把周玉鳴給我的兩百萬全都轉成了支票,交給了季銘。

「你拿去用吧,我不需要。」他恢復了以往的冷峻。

「您拿著吧,就當是這麼多年季家花在我身上的錢。」

「我說了,不需要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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