露從今夜白完整後續

2025-07-06     游啊游     反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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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問杜才人的死,也沒問誰殺了她。

太子膝下已有兩女,但往後再也沒人有孕,他常來,陸良娣反應卻很平淡。

久而久之,他就很少踏進這裡。

我就在東宮靜靜地陪著她。

這一胎很安穩,直到九個月的時候,她的身體都很不錯。

後宮不可一日無主,次年夏日,魏懷楚聯合朝中大臣諫言。

他們簇擁的是林貴妃,正是有一年宮宴上,獻舞落入皇上懷裡那位長平侯府的姑娘。

林貴妃膝下的二皇子已經三歲,正是最好控制的稚子。

我和太子入宮,皇上問了我們許多問題。

他看起來已經有些老態了。

這些年我從魏家套到不少東西,又殺了杜才人和她的孩子,皇上手中有我把柄,便不再避諱我。

盛夏四月,立後。

封后聖旨下來的那天,魏懷楚讓人來叫我回家一敘。

「阿慈,他讓你回去做什麼?」

我剛換了衣裳,陸良娣從外面進來。

她如今身子已經很笨重了,臉上總算長了點肉,我寬慰她:「應該就是讓我監視東宮的動靜,這些年都是這樣的。」

自獵場後,魏懷楚再沒提起要對她的孩子下手的事。

他也明白,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不再受他控制了。

陸良娣還是有些憂心,她悄悄地將一隻令牌塞進了我手裡。

「當年大軍攻入京城,阿娘把黑羽衛留下了,她說這是給家裡人的,就連太子都不知道。」

她神色有些哀傷。

我這才後知後覺,她說的阿娘是已逝的皇后娘娘。

那個總笑眯眯的長輩沒什麼算計,卻在進長安那天看著站在夫君面前的一眾貴女們,隱約預見了日後不可抵擋的洪流。

她相信一家人永遠齊心,卻將唯一的憂愁放在了同是女子的陸良娣身上。

於是她死後,這也成了最後的護佑。

新後若上位,往後朝堂內便是外戚當頭,誰都知道這一點。

我總覺得,快要變天了。

魏懷楚比我想像的更大膽。

他竟和我直接提自己想造反,讓我從內部配合他,在日後大開城門,逼宮自己做皇帝。

屋裡寂靜無聲。

我聽的發笑:「起義軍入城時是你開門迎敵,現在日子不順心了,要翻臉不認人的也是你。魏懷楚,你把自己當成天子了嗎?」

他已垂垂老矣,眼睛裡依舊是褪不下的熊熊野心。

魏懷楚哼笑一聲,難得平靜地和我坐在一處沒有針鋒相對:「只要名正言順,我自然就是。」

「你不是一直在找兵符嗎,這幾年,找到了嗎?「

他冷不丁地開口,登時叫我一個激靈。

民間就連三歲小兒都知道,魏老賊狼子野心,遲早要反,可他一直沒有。

就連獵場圍殺都要讓杜家打頭,自己黃雀在後。

這並非因為他不能,而是不敢。

他手握重權,卻要另一半兵符才能發揮作用,可那東西已經丟了很久了。

骯髒算計都放在明面上,我懶得和他周旋:「要是找到,你現在屍體都已經喂狗了。」

他哈哈大笑起來。

「不愧是我魏懷楚的女兒,好一個無情人,那我就拭目以待,等你來殺我!」

我會的。

馬車緩緩從魏家離開,直到看不見魏懷楚的身影,青宵才重重鬆了一口氣。

她毛骨悚然。

魏家一直如此,有價值的人和廢物是不一樣的,要是我一直是個被他操縱的傀儡,如今早已死無葬身之地。

骨肉相殘,這是他教我的。

我閉著眼,想著之後的打算。

「到千寶齋停下,太子妃要買些東西回去。」青宵朝外面的人囑咐道。

然而,車夫並沒有應聲。

某種尖銳的直覺刺入我的腦海,我按住青宵,屏住呼吸示意她低頭。

心臟劇烈跳動著。

我咬著牙,明白了魏懷楚為什麼會直白地向我露出惡意。

就這一瞬間,箭矢裹著颶風從外面射了進來。

腳步聲緩緩靠近,有人冷冷道:「太子妃,上路吧。」

青宵臉色發白,她竭力忍著恐懼擋在我面前,嘴唇顫抖。

我拍了拍她的肩膀,探出頭去。

為首的人正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,魏懷楚應當是鐵了心要我死,才會派他來。

正好,也省了我的力氣。

我衝著他緩緩露出一個笑,看見他臉色驟變。

樹影晃動,無數隱匿的黑影從那之中露出身形。

是黑羽衛。

7

回城的時候,皇宮已經亂起來了。

魏懷楚帶人逼宮。

東宮空無一人,陸良娣和太子都在宮裡。

皇宮大門緊閉,被魏懷楚的人死守。

我深深呼出一口氣,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臉色有多差。

「把魏家翻個底朝天!青宵,你帶著剩下的人去祖墳,掘地三尺也要把兵符給我搜出來!」

青宵張了張嘴,一臉震驚。

可她還是去刨了魏家的祖墳。

火光映亮了半邊天,手裡的劍重若千鈞,我已經記不清殺了多少人。

可今夜我若不殺他,皇帝、太子、陸良娣全都要死。

我也一樣。

黑羽衛在我的示意下把魏家翻了個底朝天,最後從書房裡抓來一個畏畏縮縮的嬤嬤。

她看見我滿身的血,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。

「別殺我!我……我知道你要找的東西在哪兒!」

這人,我見過。

她在魏家時間已經很久了,剋扣我的飯食,沒少欺辱我。

我以為她早死了,卻不想在魏家苟且偷生了這麼久。

我將劍橫在她的脖頸上,聲音沙啞的連自己都認不出來。

「說,本宮留你全屍。」

驚雷驟響。

我調集禁軍和羽林衛夜闖宮門,硬生生砸開了魏懷楚的部署。

血從裙擺上落下,滴了一路。

直到被人圍困時,魏懷楚都不敢置信。

他還坐在龍椅上,做著殺盡反對者的登基大夢。

青宵帶人立即去找太子和陸良娣。

我一步一步逼近,看見了地上的屍體。

皇帝跪倒在地,手中的劍勉強支撐著他的屍身不倒,胸口插著一支箭羽。

穿透皇后娘娘胸膛的那支冷箭,如今也如出一轍的穿透了他的心臟。

魏懷楚從胸腔里發出沉重的喘氣聲,他看著我,陰沉沉的:「沒想到,最後敗在了你手裡。」

我不語,他順著我的目光看見皇帝的屍體,笑得猖狂。

「明明是負心郎,臨到頭了還做什麼有情有義,死都要護著太子和陸良娣逃命,當真是——」他驟然冷聲,「愚不可及!」

遙遠的風聲傳來,我低著頭看他這張臉。

真噁心啊。

「啊啊啊啊啊——」

我慢吞吞地拔出刺進他手掌中地劍,看他翻滾著慘叫哀嚎。

泥人娃娃被我丟在地上,碎掉的土砸了一地。

我握著兵符,明明心裡所有怨恨都出了,偏偏紅了眼。

我阿娘說,她是個愚笨的人。

跑不掉,逃不開,所以只能自盡解脫。

可她冒著風險將兵符藏在這個小東西里,聰明地利用魏懷楚那點微不可見的愧疚,騙了他一輩子。

她是個勇敢的女子。

魏懷楚滿頭冷汗,眼睛瞪著地上那些碎片。

看到這東西的時候,他終於明白自己苦尋多年的東西到底藏在了哪裡。

「我竟被一個蠢笨的女人騙了這麼多年!」

我冷眼看著他,提起了劍。

「魏慈,老皇帝今日能為利益而罔顧先皇后的命,以後他的兒子也會這樣對你!」

他哀嚎著,用最惡毒的話詛咒我,聲嘶力竭。

「你殺兄殺父,我詛咒你畢生所求皆作飛灰,眾叛親離,不得往生!」

手中的劍割斷了他的喉嚨,血跡噴涌而出,濺在了我的身上。

我忽然脫力,劍「咣當」一聲落在了地上。

可門口卻有人僵硬地叫了我一聲。

「阿慈……」

是陸良娣。

我猛然回頭。

她白著臉,手指幾乎在門框上摳出了血,笑比哭還難看。

「原來,是皇上害死了阿娘嗎?」

太子一身狼狽,驟然變色。

陸良娣早產了。

她有孕九月,本也快到臨盆之際,是沒有大礙的。

偏偏聽了這樣一個令她肝膽俱裂的消息。

我握著她的手,冷汗浸濕了手指,分不清是她的還是我的。

接生的醫女滿頭大汗,血水一盆一盆地送了出去,吊命的參湯一碗又一碗喂下去,可陸良娣的臉色卻越來越慘白,在雷光里幾乎透明。

她握著我的手,捏的青紫。

她說話斷斷續續的,讓我想起了皇后走時,也是這樣的語調。

明明不冷,我卻覺得自己從五臟六腑升起了一股寒意。

「我不喜歡東宮。」她疼得幾乎要失去了意識,將臉貼在我的手背上,像酣睡時的姿態,眼淚卻滾燙。

痛呼一聲接著一聲,太子倉皇地等在門外。

我抱著她,滿目都是猩紅的血跡。

孩子出生的時候,哭聲很微弱。

是個瘦弱的男孩兒。

門被砰然撞開,誰也沒攔住,太子沖了進來。

他哭的說不出話,顫著手求她睜眼。

可陸良娣沒有再看他一眼。

她摸了摸孩子皺巴巴的小臉,聲音越來越小,直至無聲。

「她們都叫我陸良娣,可我都快忘了我原本的名字。

「我好想回家, 我想阿娘……」

月是故鄉明。

她和皇后娘娘一樣, 她們只是想家了。

在這吃人的皇宮裡,是看不見月亮的。

陸良娣歿了。

8

太子登基之後,朝堂再無動盪。

杜魏兩家相繼被連根拔起,但凡參與者都一同葬身。

舊貴族徹底成了皇權下的螞蟻。

我手握黑羽衛, 於叛亂中斬殺魏賊, 無人敢置喙我的出身。

太子封我為後,將陸良娣的孩子認到我膝下,在還未滿月時就封了他太子之位, 極盡榮寵。

陸良娣追封元後。

也有人在我面前故意提起此事,想以此巴結以示親近。

我笑著放下手中的東西, 在嬪妃們面前毫不遮掩地告訴她們:「元後自微末時便同陛下相攜打天下, 她雖非貴女出身,卻是英傑。」

「本宮極愛她。」

眾人面面相覷,從此不再提起。

皇帝膝下二女一子, 往後許多年再未有過子嗣。

朝臣催促良久,後宮中卻不曾有人育有皇嗣。

好在小太子長得極好, 幼時便由大儒啟蒙,一點即通,懂事明理。

朝臣便也不再多說, 鉚足了勁兒培養太子。

小太子的名是陛下取的,叫作肖見月。

他長得極像陸姐姐, 每每見了我都笑著叫我母后, 常讓我恍惚一瞬,仿佛瞧見了當年陸姐姐叫我阿慈的模樣。

我從不避諱在他面前提起陸姐姐。

陛下偶有微詞, 卻都被我擋了回去:「你為什麼不敢提,是因為愧對陸姐姐, 還是怕見月恨你?」

他只無奈, 說也對不起我。

這並沒有什麼用處。

太子十四歲那年,陛下身體大不好了。

輔政大臣和太子都跪在旁邊,我親眼盯著他寫下讓太子繼位的聖旨, 他艱難地揮手讓人都下去, 只留下了我。

第二日醒來,我發現我回到了芳菲苑。

「海三」陛下躺在床上,再無當年意氣風發的野性, 他已病入膏肓。

「晴方去了之後, 朕大病一場。那幾日你衣不解帶照顧朕,也照顧見月, 每逢煎藥必定親力親為, 絕不假手於人。」

我裝聽不懂:「臣妾是太子妃, 這是分內之事。」

他長嘆一聲:「我知道是你。」

自見月出生後,他再也沒有新的孩子誕生。

我漠然掃過他憔悴的臉, 無言以對。

無論什麼諾言,都比不過真真切切的事實。

見月是陸姐姐的孩子, 也就是我的孩子,我不能讓他生活在一個男人虛無縹緲的承諾里。

「阿慈, 我對不起你,也對不起晴方。」

他落下一滴淚,閉上了眼睛。

帝崩, 傳位太子肖見月。

三年後,輔政大臣和太后放權,年輕的天子親政。

海晏河清。

備案號:YXXBo7o5WKJrvJU7K1qRrsW9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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