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假千金,但我不是被抱錯的,是故意冒充的。
為了取代真千金。
我照著她的樣子整容。
把她賣進大山嫁給老光棍。
最後還慫恿她親爹把她囚禁在孤島,折磨成瘋子。
而我則繼承了她的家產,嫁給了她的未婚夫。
過上了真正的富家千金人生。
1
真千金回來時,我正在和她的未婚夫霍司衍舉行結婚儀式。
她蓬頭垢面,挺著圓滾滾的肚子,沖開保安的圍追堵截。
對著台上的我大喊:
「冒牌貨,你給我滾下來!」
現場一片混亂,保安和伴郎團一起衝過去,摁住想要衝上台發瘋的真千金。
她一邊掙扎一邊喊:
「她是冒充的,我才是沈嫿,我才是!
「爸爸,你認不出我了嗎?我才是你的親女兒,她是假的。
「她是冒牌貨!」
聲嘶力竭的喊聲,震驚了全場。
有一部分熟人透過她黝黑浮腫的臉,依稀辨別出了她的樣子。
「她不會真是沈嫿吧?那台上那位是誰?」
「我一直覺得沈嫿這幾年變化好大,不只是容貌。
「就感覺性格也變了。」
「可是我覺得這個瘋婆子也不可能是沈嫿呀。」
「真的有人敢冒充別人嗎?難道沈嫿爸爸和霍司衍都沒發現?
「不可能吧?」
「但如果台上的真的,那個癲婆從哪兒冒出來的?
「她又哪兒來的勇氣跑到這裡鬧?事出必有因,越是不可思議的事兒。
「越有可能是真的!」
「所以到底誰是真的,誰是假的?」
眾人議論聲越來越大,紛紛看向了坐在主賓位的沈從山。
霍司衍的父母更是不知所措地站起來,問:
「親家公,這是怎麼回事兒?」
沈從山的臉色緊繃,目光不斷在我和真千金之間流轉。
我猜,他肯定認出了沈嫿。
但在這種場合,認不認沈嫿,他得好好權衡一下。
沈從山猶豫的這一瞬間,沈嫿已經掙脫了鉗制,衝到了他腳下。
一把抱住了他的腿,仰起頭,淚如雨下:
「爸,你不知道我這幾年經歷了什麼,你不認我,我會死的!」
霍司衍的父母盯著沈嫿看了又看,又看看我。
表情越來越疑惑。
「沈兄,台上的新娘,到底是不是你女兒沈嫿?」
沈嫿立刻大聲喊:
「她是假的,我才是真沈嫿,霍叔,宋姨,你們認錯兒媳婦了!
「這婚禮就是一場騙局,難道你們要霍司衍娶個假千金嗎?」
現場一片寂靜。
無數目光落在我身上。
他們試圖從我臉上看到被揭穿後的慌亂或尷尬。
以此判斷,我到底是不是假冒的。
我只是一臉無辜地看著沈從山,仿佛被嚇到的樣子,微微癟了癟嘴。
2
我當然不是沈嫿,我叫高小梵。
我父親是一個畫家,梵谷是他的偶像。
父親熱愛畫畫,也是個天賦極高的畫者,經常帶著年幼的我出門寫生。
可能是耳濡目染,也可能是天賦遺傳,我自幼就展現了繪畫的天賦。
可惜父親出身貧寒,又沒有名師引導,他根本不被畫壇認可。
畫了一幅又一幅畫,卻始終掙不到幾個錢。
只能靠在街頭賣畫維持生計。
饒是如此,也沒幾個人能欣賞他的畫,他始終不得志。
突然有一天,鬱郁很久的父親說一個畫壇的大佬看上了他的畫。
要重點培養他。
父親拿著簡單的行李離開了家,此後十幾年,音訊全無。
我和我媽想盡辦法找他,一無所獲。
媽媽也最終熬出一身病撒手人寰。
直到有一天,我無意中看到了那幅在拍賣會拍出六千萬天價的畫——《女兒》。
畫中的小女孩,在田野里奔跑著,臉上洋溢著燦爛又天真的笑。
我確定那是我父親的畫,因為畫中人正是八歲的我。
可署名畫家卻不是我父親,而是一個叫「沈從山」的人。
我調查了沈從山的生平,發現他在畫壇真正擁有今天的地位和名氣。
就是我父親離開家之後。
而他這十幾年創作的畫,和從前風格差別極大。
被人稱為「一夜覺醒的天才畫家」。
而這些畫的畫風,跟我父親的如出一轍。
他很可能就是我父親當年遇到的大佬。
我找到他的聯繫方式,詢問我父親的下落,卻被告知,他根本不認識我父親。
之後,我便再也聯繫不上他。
而半個月後,我回到老家,卻發現我家的房子被燒了。
鄰居告訴我,是某天半夜突然起火的,火勢很大,差點兒連鄰居家都遭了殃。
那一刻,我意識到,我父親可能出事了。
但我仍舊不甘心,哪怕我父親死了,我至少也要拿到他的骨灰。
終於在我的不懈努力下,我找到了我父親,在精神病院。
他認不出我,也不記得自己誰。
身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傷痕,手腕有數道猙獰的傷疤。
我那最珍惜自己雙手的父親,竟然失去了他的食指和拇指。
他無法再拿畫筆,只是握著一根木頭,對著虛空胡亂比畫著。
嘴裡念叨著無人理解的話。
「回家,回家……畫完這幅畫就回家!」
那一刻,我心如刀絞。
我知道他一定經歷了很多殘酷的時刻。
可我不想追究了,我只想帶他回家。
就在我替他辦理出院手續的那天,父親從醫院頂樓跳了下來。
看管那麼嚴的醫院,一個精神失常的病人,竟然會跳樓。
醫院說是護工一時疏忽,沒看管好,願意承擔賠償金。
我沒有糾纏,拿著賠償金,將父親火化安葬。
帶著賠償金,去了法國。
沈從山的女兒沈嫿,就在法國留學。
我按照她的樣子整了容,回到了國內,在沈從山名下的畫廊附近擺攤賣畫。
3
第三個月的時候,沈從山注意到了我。
也注意到了我的畫。
恰好那個時候沈嫿留學歸來。
利用我父親名利雙收的誘惑,再度蠱惑了沈從山。
他問我願不願意拜他為師。
我表現得像久旱逢甘霖一般,欣喜若狂,痛快接受了他的邀約。
然後被他送去了曾經囚禁我父親的孤島。
他要求我在這裡作畫,沒有他的同意,我不能離開。
我堅決不願意在這種不自由的環境里創作。
畫了一半的畫,也擱置下來,堅決不願意再多畫一筆。
沈從山親自來島上跟我談話。
我說我的畫是自由的,我也必須是自由的。
在囚籠里,我畫不出任何東西。
他看了我畫到一半的畫,最終還是妥協了。
索性開誠布公地跟我談:「我想讓你當我女兒的槍手。」
我當然不同意。
他笑了笑,那種笑容是極傲慢又極輕蔑的:
「你知道畫壇是一個相對封閉的圈子,沒有人領你進圈子。
「你的畫就永遠一文不值。
「倒不如把這些畫以我女兒的名義發表,我會讓它身價百倍,不,千萬倍!
「而你可以得到豐厚的回報,改善你的生活,我不會虧待你。」
我回以冷笑:
「出賣我的畫,跟出賣我的靈魂有什麼區別?
「我寧可窮死,也不會當槍手。」
他雖然是個體面人,但眉宇間還是顯現出了一絲慍怒。
「你沒得選。」
他覺得把我囚禁在這裡,可以像控制我父親一樣控制我。
可我父親有妻女,有牽掛。
我什麼都沒有了,只有一腔怨恨。
我沖他露出了一絲微笑:
「我可以選擇死!」
他震驚地看著我,意識到我不是那麼好掌控的人。
他開始猶豫起來。
我當然不會讓他放棄這個計劃。
於是提出了我的條件:
「我可以給你畫三年,三年之後,我要以你徒弟的名義出道。
「你得出資幫我辦畫展,領我進圈。」
他眼裡立刻閃過了一抹精光,故作猶豫:
「三年就想讓我出資源捧你?」
我笑了笑,充滿自信地回答:
「因為三年,我就可以讓你女兒沈嫿成為畫壇最耀眼的新星!」
他看向我的目光多了一絲讚賞。
但還是故意問:「如果你的畫沒有你吹得這麼好呢?」
我笑了:「好不好,沈先生是最清楚的,不是嗎?」
不好的話,他不會在大街上注意到我。
他這個人繪畫的才華平平,但鑑賞能力絕對是業內頂尖的。
他原本可以靠著鑑賞能力成為一個出色的畫商,名利雙收。
可他太貪心了。
他不想只當一個畫商,他想成為人人追捧的畫家。
我猜,這跟他的家世有關。
他的父親和祖父,還有一個叔叔,都是非常優秀的畫家。
偏偏他本人天資平平,怎麼努力都夠不到先輩的腳後跟。
人的執念如果一直不被滿足,就會化成一個黑洞。
吞噬別人也最終吞噬自己。
他以一個歷經世事的老狐狸的心態跟我達成了協議。
還裝模作樣地跟我簽了合約。
從那天開始我成了沈嫿的槍手。
並在半年後,以一幅名為《窺見天光》的作品,讓沈嫿一舉成名。
沈從山很開心,但沈嫿並不。
她看著我這張與她有五六分相似的臉,憤怒不已。
甚至懷疑我是她爸沈從山在外面養的私生女。
從見到我那天開始,她就想方設法地折磨我。
動過刀子,動過火,還在大冬天把我推下冰冷的湖裡。
我感染了肺炎,差點兒死了。
要不是沈從山需要我繼續給他創造收益,嚴厲警告了她。
我大概遲早死在她手裡。
後來她不敢明目張胆地傷害我,就使些陰招,比如把我畫了一半的畫毀掉。
讓我從頭開始。
我被她爸爸責罵,她就在一旁拱火,要求剋扣我的獎金。
在我的飯菜里下點特殊佐料,逼著我吃下去。
我如果不吃,就會換來她的巴掌,再罰我跪在大理石地上,跪一夜。
她以磋磨我為樂。
甚至肆無忌憚地告訴我,曾經有一個人,因為不肯聽她和她爸爸的話。
被折磨成了精神病。
「那個人叫什麼來著……好像也姓高。
「嘖嘖……有一次我去看他,讓他替我畫一幅畫像。
「他不肯。
「我就親手斬斷了他兩根手指頭,讓他這輩子都拿不起畫筆。
「你不知道,他那天哭得有多慘,眼淚和鼻涕,就這麼流啊流……噁心死了!
「你們這些臭畫畫的,一個個假清高,殊不知在我們上等人眼裡。
「你們就是一些可以隨意支配的螻蟻,讓你們當槍手畫畫,那是一種恩賜,懂不懂?」
那一刻,我很想抓起尖銳的鉛筆,刺穿她的喉嚨。
如果不是她未婚夫突然造訪,沈嫿一定會死得像一件藝術品。
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霍司衍。
他看到我的樣子,微微驚訝,還沒來得及提問。
沈嫿就假惺惺地把我拉起來:「哎呀,小樊,畫不出來,也不用這麼虐待自己。
「這樣下去,你會變成精神病的,我讓司機送你去醫院。」
說完又對霍司衍撒嬌:「她總這樣,動不動就扇自己耳光,嚇死人了!」
我當然沒有解釋,擦了擦鼻血,淡定地站起來:
「不用,我自己處理一下就行了。」
說完收拾了一下東西,轉身上樓,走到一半,回頭看了一下霍司衍。
有些眼熟,但想不起來了。
4
我不禁自嘲,沈嫿的朋友,我怎麼可能認識。
我在看他的時候,他也在看著我。
沈嫿很不高興,但不敢發作。
只是暗暗瞪我。
我感到有趣,驕縱如沈嫿,在這個人面前,收起了她的利爪。
溫順得像寵物貓,極盡討好。
我對霍司衍起了興趣。
他坐了一會兒,就走了,沈嫿氣勢洶洶地上樓踹我的門。
警告我:「霍司衍是我未婚夫,你要敢惦記,小心你的狗命。
「你剛畫的那幅畫我不滿意,重新畫,三天之內不完成,你知道後果!」
如果說之前我對霍司衍只是有點興趣。
那麼現在,他已經成為這盤棋里,非常重要的一顆棋子。
沈嫿那麼在乎的人,怎麼能不好好利用呢?
一年後,我的作品幫沈嫿在藝術圈聲名鵲起。
沈從山已經計劃給她舉辦個人畫展。
沈嫿也逐漸愛上了自己天才女畫家的人設,尤其是藝術圈的人都對她給予高度肯定時。
她似乎真覺得自己是大家口中的天才了。
整天活躍於社交平台,不僅對藝術圈的事兒指點江山,她不懂的事兒也要發表意見。
雖然經常說錯話,卻不妨礙有一群不懂藝術的人成為她的擁躉。
天天被粉絲追捧,她更加飄飄然。
所以擅自答應了媒體的專訪。
這次的採訪,對方準備充分,問了幾個非常專業的問題。
沈嫿拿著她對繪畫一知半解的理論,開始胡說八道。
主持人很快就發現她的問題,故意給她挖坑。
她連印象派和抽象派的區別在哪兒都說不出來。
她毫不猶豫地跳進了坑裡,還以為自己的發言精彩無比。
節目一播出,沈從山就慌了。
憤怒之下,對沈嫿動了手。
「我怎麼養了你這種蠢貨?不是跟你交代過,未經允許,不得在公開場合亂說話嗎?
「你是蠢豬嗎?這段時間讓你上的美術課,你有好好學嗎?」
沈嫿覺得很委屈:「我本來就不是學美術的嘛,我又不喜歡美術,是你逼我當畫家的!」
沈從山也怒了:「你不願意是嗎?那你就滾,我當沒你這個女兒。」
向來驕縱的沈嫿也沒服軟:「滾就滾!」
她跑了,可留下的爛攤子,還需要沈從山去收拾。
作為藝術圈裡的宗師級大佬,他的女兒鬧出這樣的笑話,肯定會波及他。
他趕緊聯繫節目組,希望能下架,減少傳播。
沒想到這一舉動,反而把事情的熱度給拉升起來。
很多不關心藝術圈的吃瓜群眾也聞風而至。
懂藝術的開始扒沈嫿的身世經歷,發現她雖然出身美術世家,出國留學學的卻是戲劇。
並且只在小學和初中學過畫畫,在《窺見天光》發表之前,沒有任何作品。
專業人士紛紛發出質疑,覺得沈嫿可能找了槍手。
這樣的質疑聲越來越多,沈從山也慌了。
我主動站出來給他提供了解決方案,我可以替沈嫿做一場直播,在鏡頭前作畫。
以此破除外界的質疑。
我的容貌本來就跟沈嫿有五六分相似,經過造型師和化妝師的手,可以做到八分相似。
再加上濾鏡和打光,足夠以假亂真。
沈從山自己都看蒙了,忍不住說了一句:
「哎,要不是我這一生潔身自好。
「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我在外面養的閨女了!」
我露出幾分落寞又遺憾的表情,強顏歡笑:「可惜我沒有那個福氣。」
大概是這張臉太像沈嫿了,他也不禁對我生出幾分憐惜,拍拍我的肩膀:
「如果嫿嫿能有你一半懂事,有你一半的才華,我就知足了。」
我但笑不語,坐在鏡頭前,進行了一場堪稱完美的演出。
在直播鏡頭下,幾個小時就完成了一幅高水平的畫作。
連在旁觀看的沈從山都驚嘆不已。
直播後,對沈嫿的質疑聲漸漸平息。
但沈嫿卻更恨我了。
因為從那之後,沈從山時不時地就拿我跟她做比較。
對我稱讚有加,對她越來越不滿意。
為了防止沈嫿再鬧出笑話,沈從山甚至派了人監督她。
對她在社交平台的發言也嚴格把控,未經審核,不許她發出去。
藝術圈的聚會,也必須由專人陪同,不允許她單獨出去。
在國外過慣了自由生活的沈嫿,怎麼能忍受這種拘束?
但她不敢反抗自己的父親,只能把怨氣發泄在我身上。
有一次甚至當著沈從山的面,就對我拳打腳踢。
沈從山只是勸她:
「下手輕一點,你還需要她的手替你作畫。
「馬上就要開畫展了,別耽誤了正事。」
我頂著一身的傷,出現在霍司衍常去的咖啡館。
故意把咖啡灑在了他身上。
他也認出了我:「高小姐?」
5
我懊惱地道歉:「不好意思,弄髒了你的衣服,洗衣費我會賠給你。」
我仰頭看他的時候,恰好露出了脖子上被掐過的青紫痕跡。
他的目光也不出所料落在我脖子上。
我趕緊扯了扯衣領,遮住了傷痕。
他猶豫了一下,到底沒有說什麼。
還表示不需要我賠洗衣費。
我看出他是個很謹慎的人,並沒有咄咄相逼。
而是以退為進:「沒想到霍先生是個這麼好的人,看來一個被窩也能睡出兩種人。」
我嘲弄地笑了笑,及時閉了嘴。
他皺緊眉頭,問:「什麼意思?」
我搖頭:「沒什麼,我胡說八道的。」
有些話,根本不需要說得太清楚,他這個財閥公子,怎麼可能是個蠢貨?
此後,我經常在咖啡館遇到霍司衍,但從不主動跟他搭話。
只是靜靜地坐在窗前描描畫畫。
直到有一天,他主動走過來,看到我紙上畫的人,竟然是他。
他很意外,微微蹙眉,明顯感覺到他有點不悅。
我知道,他肯定覺得我偷偷畫他,是一種冒犯。
我在他開口質問之前,將畫從畫紙上撕下來:
「送給你,不用謝。」
說完,在他錯愕的目光里,落落大方地收拾東西離開。
大概是好奇,他這次追著我出了咖啡館。
「你為什麼要畫我?」
我皺眉,問:「你不喜歡?那我下次不畫了。
「畫你可以撕了,不過我勸你不要,因為等我成名了。
「這幅畫會很值錢。」
說完繼續無視他,騎上小電驢就離開。
第二天我再去咖啡館的時候,他竟然坐在我平常會坐的位置。
我只是皺了一下眉頭,就換了另一個位置,還是沒有主動搭茬。
他卻喊住我:「高小姐,可以請你喝杯咖啡嗎?」
我嘴角微微動了動,知道魚兒已經上鉤了。
我沒有拒絕,坐下後,他第一句話竟然是給我道歉:
「對不起。」
我訝異地看著他。
他尷尬一笑:「之前對你挺沒禮貌的,我以為你和那些別有居心的女人一樣。
「是故意耍手段接近我。」
我也跟著笑笑:「哦?那你現在怎麼就覺得我不是了呢?」
他指了指咖啡館裡掛出的幾幅畫,說:
「我問過咖啡館的老闆,他說你很久之前就經常來咖啡館寫生。
「那些畫是你用來跟他換咖啡的。
「你不止給我一個人畫過畫像,也經常把畫像送給客人。」
我垂下眸子,掩去了眸底的嘲弄。
心想,那不過是提前布局罷了。
再抬頭看他時,只是調侃地問:「有很多女人為了接近你,不擇手段嗎?」
他似乎也覺察出,剛剛那句話有多自戀,但毫不心虛地點頭:
「應該是吧。」
我點頭,也直言:「霍先生有這樣的資本,也不怪那些女孩子前赴後繼。
「畢竟連沈嫿都被霍先生的魅力折服,痴迷得很。」
我沒錯過霍司衍眼裡閃過的一絲不屑。
看來他並不是很滿意沈嫿。
他突然說:「和沈嫿的婚約,是兩家父母擅自定下的,我並不贊同。」
我不置可否地笑笑。
我不關心他想不想跟沈嫿結婚,我只關心,能不能利用他,徹底逼瘋沈嫿。
我和霍司衍還是經常在咖啡館碰面。
我故意把這件事透露給沈嫿知道。
沈嫿在家裡發瘋,把一屋子東西都砸了。
恰好我回來,她便毫不猶豫地抓起石膏擺件,砸向了我。
我下意識地避開。
沈嫿卻很不滿,衝過來,抓起我的脖子,用力掐著。
正好霍司衍跟進來,目睹了這一幕,厲聲呵斥:
「沈嫿,你住手!」
6
他把我從沈嫿手中解救出來,狠厲地掃了一眼沈嫿:
「你這是要殺人嗎?」
沈嫿無比吃驚又無比慌亂,她在霍司衍面前極力塑造的溫柔乖巧形象,瞬間崩了。
為了挽回面子,她開始胡謅:「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。
「是她……是她偷了我的東西,我才打她的。」
霍司衍問:「她偷了你什麼東西,至於讓你下這種狠手?」
我緩了一會兒才解釋:「我沒有偷東西。」
沈嫿咬牙切齒:「閉嘴,你就是偷了,你偷了我的畫筆!」
「你會畫畫嗎?」霍司衍冷笑,「沈嫿,你裝畫家騙騙外人也就得了,騙我就沒必要了吧?」
沈嫿被拆穿後,又開始怪我:「是不是這個賤人跟你說的?賤人,你敢違反協議,出賣我?」
她說著又要上來打我。
霍司衍推開她,護著我:「夠了,再發瘋我就報警。」
沈嫿委屈又憤怒,不敢沖霍司衍發瘋,卻敢對我放狠話:
「你違背了協議,我爸不會饒了你的!」
霍司衍冷笑:
「果然那些畫都不是出自你手,是高小姐代筆的。
「高小姐什麼都沒說過,我剛剛只是詐你而已。」
沈嫿蒙了。
我也有點驚訝。
因為我沒打算這麼快就讓霍司衍知道,我是沈嫿的槍手。
霍司衍把我抱起來:「我送你去醫院。」
路上,我忍不住問他:「你怎麼猜到我是沈嫿的槍手?」
他說:「一個人無論再怎麼掩飾,畫風也很難改變,你在咖啡館的畫。
「和沈嫿發表的那些,肯定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。
「況且,像她這種出身的嬌嬌女,怎麼能畫出《窺見天光》這麼絕望悲情的作品?
「況且,我認識她也很多年了,她有幾斤幾兩,我還是知道的。」
我露出了無奈的苦笑。
他又問我:「你為什麼心甘情願給她當槍手?」
我反問他:「我一個喝咖啡都要用畫來換的人,還能有什麼更好的選擇嗎?」
他嘴唇張了張,眼裡露出一絲憐憫:
「你很有天賦,這樣埋沒自己,太遺憾了。」
我故作天真地說:
「沈老師說,只要我替他女兒當三年槍手,就幫我開個人畫展。」
他眼裡出現一絲不忍,問:「你真的信他?」
我問:「不能信嗎?」
「你出名了,沈嫿怎麼辦?她的天才女畫家的人設怎麼維持?」
我沉默了。
發出了悲哀的一聲嘆息:「我不知道。」
他也沉默下來。
從那天開始,他似乎變得很關注我,每天都會在咖啡館等我。
沈嫿鬧了幾次,也沒能讓霍司衍停止見我,反而激怒了霍司衍。
他主動對沈嫿提了分手。
沈嫿當然不同意。
她要沈從山把我趕走,不許我再出現在霍司衍面前。
可沈從山只關心沈嫿的個人畫展能不能如期開展。
所以他只要求我留在沈家畫畫,不許再出門。
他可以擋住我出去,但擋不住霍司衍上門找我。
霍司衍在沈嫿的眼皮底下對我示好,簡直是在雷區蹦迪。
沈嫿當然不敢對霍司衍怎樣,又把矛頭指向了我。
她知道她父親並不在乎她的愛情,只關心能不能把她打造成畫壇明星。
為他的藝術事業添磚加瓦。
沈嫿打算徹底解決我這個眼中釘肉中刺。
7
在畫展籌備時,沈嫿突然跟沈從山提出,要帶我出去寫生,幫我尋求靈感。
沈從山還納悶,他女兒怎麼突然轉了性子。
我卻看到了沈嫿眼底冰冷的恨意。
沈從山答應了,並叮囑我們在規定時間內,一定要趕回來。
因為沈嫿不能缺席畫展。
沈嫿把我帶去了雲南。
並且聯繫上了人販子。
在我的水裡下了安眠藥,想要把我賣掉。
卻不知道,我悄悄調換了自己和她的杯子。
看著她倒在我的房間裡,我把她扶上床,拿著她的門卡,去了她的房間。
我眼睜睜看著她被人販子帶走。
又在第二天去敲門,佯裝一無所知,按部就班地聯繫沈從山。
我問他需不需要報警的時候,他猶豫了。
因為一旦報警,他女兒失蹤的消息就會傳出去。
他正籌備的畫展勢必會受到影響。
最終,他咬咬牙,放棄報警,花錢雇了一些當地人幫他找女兒。
但人販子哪有那麼好找的。
我不知道她被賣去了什麼地方,也不關心。
看著崩潰的沈從山,我打心底里感到一絲快意。
原來他這種人,也是有心的,會愛人的。
可惜,他的心只容得下他自己愛的人,他從未想過,被他傷害的我父親。
也是別人的至親至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