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是我嗎你就覺得!
就是個看人下菜的。
我對他揮一拳,可惜只是魂體從他臉部穿過。
可江彥很認同他的話,甚至還做了筆記,每天細細琢磨。
也不知在琢磨個什麼勁。
直到訂婚宴慢慢提上日程,我才知道他在心裡謀劃什麼。
訂婚事宜先前都交給方婧來做,現在江彥要了一份空白請柬,在書桌前寫得認真。
方婧看清邀請的嘉賓。
眼眶一下紅了。
「阿彥,我不想要她來我們的訂婚宴。」
江彥安撫她,「乖,她就像我的家人。得不到她的祝福,我心裡不舒坦。」
這個「她」是誰。
我上前看,氣得吹鬍子瞪眼。
請柬上邀請的嘉賓是我!
江彥怎麼敢的啊,別太離譜!
他看著大紅色的請柬,又看了眼一旁準備好的貴重首飾,目光柔和,自言自語起來。
「阿瑜會原諒我的吧?」
「這些年,我們就像家人,見過大風大浪,一路扶持。」
「哪怕離了婚,情分也在的,我重要的日子,不能沒有阿瑜。」
他下定決心,拎起禮品袋和請柬,拿了車鑰匙出門。
知道江彥是去找我,我湊熱鬧地坐在他的副駕駛。
我好奇不已。
真想看看江彥見到我腐爛的屍體時,會是什麼樣的表情。
會痛到撕心裂肺嗎?
還是為少了那麼重的內疚而慶幸?
12
江彥來到我們原先的住處,居然有近鄉情怯的意味,在門前轉悠了會,遲遲不按門鈴。
直到引起路人警惕的眼光,他才按響門鈴。
等了半天,不見我開門,他變得煩躁,掏出鑰匙。
我滿懷期待地看他即將把鑰匙抵進鎖孔里,門卻突然從裡向外推開。
是我一直資助過的學生,謝知意,現在在 A 城上大學。
我想起來了,她有在微信上和我說過,要給我送奶奶做的桂花糕。
我和她向來親近,索性也給她配了把鑰匙,讓她沒事來玩。
江彥愣住。
「阿瑜呢?」
「死了。」
撲哧。
太好笑了。
知意平常就是冷清的人,說話能一個字表達絕不說二字。
如此不吉利的話,由她這樣表達竟然笑料十足。
江彥被激怒。
「你胡說八道什麼!」
知意冷冷道:「沒胡說。」
江彥眼睛一轉,忽地想到什麼。
「你們關係這麼好,她讓你這麼說的吧?」
「上次說離婚就死,這次還演上了,隨便你們。」
他冷冰冰道:「叫程瑜下個禮拜日來參加我的訂婚宴,她說過的,不想缺席我人生每個重大的日子。」
江彥把請柬和禮物強行塞進知意手裡,想走,知意拉住他,滿是憤怒。
「是不是真的,你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。」
「這麼點距離,花不了你多少時間。」
江彥停住,面上有動搖。
可他還沒來得及往裡走,方婧就打來電話。
「阿彥,我身體不舒服,你來一趟好不好?」
江彥面色慌張。
「是不是孩子哪裡出現問題了?」
「你別急,我馬上到。」
他轉身飛跑。
知意看著他的背影,眼睛留下兩行淚水。
終於忍不住發出泣聲,「瑜瑜姐……」
「我好為你不值啊!」
好一會,她擦乾眼淚,看著手裡的請柬,勾唇一笑。
「瑜瑜姐,你再等等,等我報復完這對狗男女,我就帶你去大海。」
這些日子,她早就替我安置好屍首。
我的骨灰盒就放在房裡。
我不知道她想做什麼,有點擔心,一連幾天都守著她。
所幸,知意每天日常就是吃吃喝喝,並沒有做出任何極端的行為。
我一顆心總算放下。
抽空去地府看了看,奈何橋的隊伍已經排到 1010 號了。
很快就到我。
巧的是,江彥的訂婚宴,也在明天舉行。
13
訂婚宴如期而至。
江家舉辦得風風光光,甚至還特意請了媒體。
方婧穿著禮服,美麗動人。
江彥一身白西裝,同樣氣宇軒昂。
真真是一對璧人。
可這樣喜慶的日子,江彥也急躁不安。
不時看著某處一個空位,就差沒站起來來回踱步了。
方婧注意到他不對勁,死死抓著裙角,在江彥準備站起身時,忽地抓住他。
「阿彥,我身體不舒服。我們回家好不好?」
方婧手搭在小腹上,小臉滿是疲憊。
江彥視線落在她肚子上,點頭。
一進房門,方婧一改剛剛嬌弱的姿態,妖嬈地纏上江彥的胳膊。
她親昵地蹭了蹭。
「阿彥。」
江彥忽略她的暗示,撥開她的手臂。
「不是身體不舒服麼?你先到客房休息。」
方婧難堪,不可置信地問:「客房?」
她不一會淚水迷濛,「阿彥,你是不是後悔了?」
「後悔和我訂婚?」
江彥深深地看她。
眼神長久的方婧都慌了,就聽他說:「別亂想,今天你也累了一天,你身子弱,好好休息。」
說完,他徑直進了臥室,獨留方婧一人在客廳。
方婧垂頭在客廳坐了會,不知想到什麼,垂在沙發上的小手握得用力,根骨畢現。
終於,她起身,跟著進了江彥的房間。
水聲淅淅瀝瀝從洗手間傳出,是江彥在洗澡。
方婧來到床邊,關了明亮的大燈,打開床頭燈。
室內一片暖黃,氛圍十足。
她脫下禮服,光著身子縮進被子裡,臉上露出一抹嬌羞。
然而下一秒,她似乎摸到了什麼異物,緩緩掀開被子——
「啊啊啊!!!」
方婧發出尖叫,嚇得從床上跳起來,連連後退。
什麼東西?
我好奇地湊上前,饒是魂魄一條,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氣。
床上竟然躺著一個冰冷的骨灰盒!
聽見動靜,江彥圍著浴巾從浴室跑出來。
「怎麼了?」
他蹙眉,方婧趁機躲在他懷裡,「床、床上……」
她指著床,說不出話。
江彥走過去,視線觸及那個骨灰盒,臉色一僵。
昏黃的燈光下,骨灰盒散發著詭異的光澤。
江彥倒吸一口涼氣,拿起壓在骨灰盒下的紙。
那是一張死亡證明。
我的死亡證明。
「程瑜死了?怎麼可能……」
方婧嚇得不輕,「是誰把她的骨灰盒放這裡的!」
除了知意,還有誰能整得了這一出?
我心下瞭然,看著方婧蒼白的小臉,莫名覺得好爽。
江彥面色鐵青,猛地抬手打落床頭櫃的檯燈。
玻璃碎片噼里啪啦,室內一片黑暗。
他把那張死亡證明用力撕個粉碎,額角青筋凸現,捧起骨灰盒大步往外走。
「阿彥,你要去哪裡?」
方婧想追,可她光著身子,只好先套了件衣服。
江彥頭也不回。
在車庫,方婧攔住他。
她擋在車前,語氣堅決。
「今天是我們訂婚日,你哪裡也不許去!」
「更不許去找那個女人!」
「阿彥,這是她使的手段,就是為了報復我們!」
「阿彥,求你別去,你別扔下我……」
江彥不耐煩地揮開她,「滾開!」
他剛坐進駕駛座,右側的車門就「砰」的一聲,方婧也跟著坐了進來。
她死死看著前方。
「我死也不會下車,要麼在這裡耗著,要麼帶我一起走。」
江彥盯著骨灰盒,雙眼通紅,沒再管她,直接發動車子。
方婧真的很拼,其實江彥現在的狀態根本不適合開車。
他目眥欲裂,理智全無。
嘴裡還念叨著:
「不會的,不會的,我的阿瑜不會死的,一定是玩笑。」
「對,是玩笑。」
車子抄近道闖進了小路,沒過多久就傳來「砰」的一聲巨響。
車頭撞到一棵大樹上。
氣囊彈出來,江彥緩了幾分鐘才清醒過來。
但他身旁的方婧,情況就很不妙了。
她因為沒系安全帶,被撞得很嚴重。
血從她頭上流下,下半身也卡在車裡,她喊聲悽慘。
「阿彥,救救我,救救我們的孩子。」
江彥看著她求饒,面色複雜。
他說:「阿瑜還在等我。」
「不!」方婧意識到什麼,想伸手去住他,江彥輕而易舉拍開,「我已經替你叫了救護車,你再忍忍。」
這一刻,我忽然有點同情方婧。
那是兩條生命啊!
在江彥眼中,卻根本不算什麼。
呵,她的愛跟我一樣可悲、可笑。
江彥下了車,跑到大道上,攔了輛計程車,前往我的住處。
大門被他敲得震天響。
門從里推開,知意站在門口,面無表情。
江彥握著她肩膀,狀若癲狂。
「程瑜呢?」
「她在哪!告訴我!」
知意指著我的臥室,「她在裡面等你。」
江彥面色浮上欣喜,快步走過去,「我就知道我的阿瑜沒有死。」
「沒有死!」
他喃喃自語,推開門,卻被眼前的景象驚住。
我的房間,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布置成靈堂。
而那一張亡照,就正對著門口,只要一推門就能看見。
照片上,我笑容明媚,眉眼彎彎。
只是那滿目的黑白,讓所有的明媚失了色。
江彥頓時如死屍,拖著身軀一步步走近,還沒等走近,竟然一下癱坐在地上。
知意冷眼看他,刀子一樣的話直直刺向他。
「你知道瑜瑜姐是怎麼死的嗎?心絞痛。活活痛死的。」
「你說她最後一刻在想什麼呢?我猜她一定很後悔。」
「十年啊,她得到了什麼?一張離婚協議書。」
「我真慶幸瑜瑜姐在你訂婚前就死了,不然還得再被你噁心一次!」
14
江彥有一處私人海島。
我們計劃以後,在那養老。
他把我帶到海島,給我立了個墓碑,不停和我說話。
「阿瑜,我原本是想等方婧生下孩子,給她一筆錢打發走,我們一起養。」